借助夜色的掩护,一艘小艇悄无声息地从上游漂了下来,没有点灯、也没有划桨,静静停泊在岸边。
黑暗中,温特斯越过河堤,走向小艇,梅森与巴特·夏陵跟在后边。
远处,北方与东北方向,各有微弱的亮光闪烁。
那是玛吉特岛上的主教堡,与新城最南端的“城堡”炮台,正在传递消息。
两座堡垒目前都在敌军手中,它们互为犄角,彼此拱卫。
城堡炮台下方的河滩上,依稀可以看到一艘驳船的残骸。
船体水线以上的部分,几乎已经被烧干净,只剩下一个焦黑的船底,了无生机地倒在泥滩上,如同一块倾颓的墓碑。
新军的七艘战船之中,还有三艘战船,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只不过在船员的奋力挽救下,它们没有漂到敌方的防区里,而是搁浅在己方控制的河滩上,随后被岸上的友军回收,化为了工事的一部分。
由货船改造而来的战船,在真正的战船面前,还是太弱小了。
新军的火枪打在联省人的船壳上,仅能留下一点皮肉伤。
而联省战船装备的大炮对于新军船只而言,却拥有毁灭性的威力。
就连把联省人拖入肉搏战都十分困难——新军战船的船舷太矮,只比联省战船的下层甲板高出一点,跳帮得用梯子。
更不要说联省战船上还有艉楼和艏楼。
危难关头,负责指挥新军水师的萨木金做出了惊人的决断。
他命令他所乘坐的指挥船擂响战鼓,径直冲向敌舰。
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用旗语沟通,其他六艘新军战船见指挥船朝敌舰冲了过去,也纷纷停止撤退,转头迎战。
这一下,反倒是让联省水兵乱了阵脚。他们打出数轮侧舷齐射,眼看把“叛军”的小船打得千疮百孔,却丝毫无法减缓对方的速度。
最终,联省战船的船长决定后撤,与“叛军”的小船拉开距离。
倒不是联省船长畏惧接舷战,而是因为朝他冲过来的小船的疯狂劲头,令他以为那是一艘纵火船。
联省船长的决定,给了新军水面一线生机。
因为不止是火力和吨位,论航速,新军的内河驳船同样比不过联省海军的桨帆战舰,且风向也对新军不利。
一味逃跑,只会被联省人的战舰追上来,一艘一艘地用火炮清洗甲板。
反倒是新军的小船主动迎战,打了联省人一个措手不及,迫使后者的大船退避三舍。
趁着联省战船暂时后撤的间隙,萨木金下令放弃受损严重的四艘战船,并指示另外三艘受损较小的战船退往上游。
在新军水兵的奋力抢救下,三艘受损严重的战船成功冲上十箭河西岸的沙滩,搁浅在己方的控制区内。最重要的是,船员平安撤离,连伤员也抬上了岸。
但还是有一艘船火势太大,不得不直接放弃。
这艘被放弃的船一直漂到诸王堡新城最南端的“城堡”炮台下。
或许是为了嘲弄“叛军”,联省人没有回收它,把它留在了沙滩上。
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由于联省“海军”首次亮相,仅凭一艘战舰,就将帕拉图人千辛万苦凑出来的内河船队重创。
所以,联省人的信心,似乎也跟着膨胀起来。
次日白天,他们又一次出动战船,拦截往岛上运送补给的新军小艇,并试图彻底摧毁搁浅在河滩上的“叛军”船只。
然而这一次,有了准备的理查德·梅森,给联省海军好好上了一课。
新军炮兵虽然在前一晚的炮战中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还能上阵的炮手也依然人人挂彩;
但是土墙对上木墙、长管炮对上短管炮、固定阵亡对上浮动阵位,终究还是木墙、短管炮、活动炮台先撑不住。
船壳被掏出好几个大窟窿以后,马尔科·好运号狼狈地退出战斗,仓皇逃往诸王堡码头。
若非这艘名为“好运”的战船确实运气不错,没有被命中水线以下的部位,说不定这艘前一晚还耀武扬威的联省战舰,第二天就得到河滩上去陪她的敌人。
从此以后,联省方面再也不敢让战船暴露在新军大炮的射程之内——至少在白天是这样。
而到了晚上,南方面军依然会派出水面部队,从玛吉特岛东侧的航道逆流而上。
有时是派载着火炮的大船,骚扰西岸的新军阵地;
有时是派装满可燃物的小船,破坏新军正在搭建的浮桥。
显然,南方面军很清楚,如果坐视新军搭建浮桥,那么玛吉特岛的彻底失守,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即使冒着相当大的风险,南方面军也坚持出动船只,干扰新军的行动,尤其是拖慢浮桥的施工进度。
受其影响,新军的浮桥至今未能竣工。
梅森对此也非常头疼。
新军的炮台位于十箭河西岸,一定程度上可以封锁玛吉特岛西侧的河道。
但是玛吉特岛是一个江心岛,两侧都能通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