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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最坏的结局(三)(1 / 2)

“让我来告诉你,这场内战会是什么结局吧!学员。”

科尼利斯沉声道:

“最好的结局,就是——西方面军消灭虹川叛军,全取北帕拉图;南方面军击败新垦地逆党,收复南帕拉图;紧接着,我们整合帕拉图的资源,挥师东进,令维内塔俯首;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统一政令,彻底终结诸共和国各自为政、互相倾轧、内斗不休的现状,将联盟从自我毁灭的深渊之中拯救出来。

“然后,我们要推动和解、疗愈创伤、消弭仇恨、团结各方——这不比军事征服更容易。甚至丝毫不夸张地说,争取灵魂比消灭肉体还要难上十倍、百倍。

“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到,因为只有如此,联盟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

“因为只有如此,联盟才能在那场帝国必将施加于她的战争之中幸存下来。

“因为只有如此,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让伪帝从一开始就不敢南窥。

“到那时,我们才有资格说,我们实现了先贤的宏愿;

“到那时,我们才有资格说,我们兑现了《联盟宪章》的承诺;

“到那时,我们才有资格说,塞纳斯联盟是一个属于所有塞纳斯人的国家。”

“联盟万岁,荣光永存。”詹森·科尼利斯目光灼灼:“这就是我们所能期盼的最好的结局。”

弗利茨面无表情地听着。

科尼利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而我们所能期盼的次好的结局,是——南方面军全军覆没,同时西方面军没能实现战略目标,乃至损兵折将。

“那么维内塔就将先吞并南帕拉图,顺势再取北帕拉图,整合帕拉图全境的资源,继而灭掉我们——联省共和国,统一联盟。”

“这是次好的结局?”弗利茨干笑了几声。

“为什么不是?”科尼利斯挑眉,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你、联省、维内塔……结局里是否有我们或他们,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联盟必须得到真正的统一,否则她将永远无法摆脱内耗!她将不可能抵挡住帝国的侵略!她将被敌人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如果是在广场上发表这段演讲。”弗利茨冷静地评论:“你会被认为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那我告诉你,学员,那些认为我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的人,才是最盲目、最无知、最井底之蛙的人!”

科尼利斯举起胳膊,指向办公室另一端、摆满档案盒的立柜,怒目切齿地说: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们的敌人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何等坚定的决心!

“他们依旧活在上一场战争的胜利中,但是上一次我们能赢,是因为敌人犯了错。

“我研究了帝国整整十六年,当下一场战争到来时,我找不出任何亨利·烈阳会重蹈疯皇帝覆辙的可能。”

弗利茨转身,目光扫过只差两格就摆满整整三面墙的巨大档案盒。

虽然出于天性,在没有亲自调查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结论。

但是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直觉却在告诉他,前本部长说的是真的。

“所以,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坏结局。”科尼利斯深吸一口气,找回平日里的威严庄重:

“坏结局就是——南方面军不出意外地输了,西方面军不出意外地赢了,维内塔兼并南帕拉图,联省兼并北帕拉图,谁都无法对另一方取得绝对优势,双方继而在漫长的拉锯战中耗尽力量,然后帝国趁虚而入,塞纳斯联盟就此灭亡。”

弗利茨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错。”科尼利斯冷笑:“这就是亨利·烈阳最希望看到剧本,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帕拉图内战已经打出胜负、联盟全面内战在即,北边却一点整军备战的动静都没有——除了大举扩张海军规模之外。

“亨利·烈阳甚至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清洗了南方总军,亲手帮我们把通往内战的最大的一块绊脚石搬开。”

对于联盟之外的事情,弗利茨这个级别的军官实在了解得有限:“您是说,只要这边开打,南方总军的重建就会立刻提升日程?”

“提上日程?”科尼利斯的喉咙里飘出对待无知者的嗤笑:“南方总军的清洗已经停止了,南方总军的重建从一开始就在日程上,只不过是一种隐蔽、不显著的方式推进。

“这也正是亨利·烈阳的一贯作风。大北方战争是这样,撒拉森战争也是这样,镇压波米亚人的战争还是这样……这样只有当他的铁锤砸碎你的头颅时,你才会惊觉原来他一直都在注视着你。”

“可笑的是。”科尼利斯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越说话越多,痛陈道:“我们周围不知有多少人,拿着三十年前的胜仗沾沾自喜,嘲笑亨利·烈阳一句‘背誓者’就以为自己有多么勇敢,每日做着还能够再赢北方一次的美梦……”

“所以您才说,‘联盟不能失去诸王堡’?否则‘坏结局’就是我们注定的命运?”弗利茨轻声问:“可是凭南方面军的战力,怎么可能守得住诸王堡?”

被打断长篇大论的科尼利斯怔了一下,盯着前学员看了一小会,失望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只看到了第一层,学员。”卡尼里斯冷冰冰地说:“要多想——多想。如果你能看出这一点,我能看出这一点,那么那帮军部里面老不死的就能看出这一点。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朝着这个‘坏结局’一路狂奔。”

弗利茨实在想不出军部为什么想要集体自杀。

最终,他低下头,决定接受被教导的身份:“学生愚钝,请您指教。”

科尼利斯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者傲慢的神色,他只是平淡地说:“我刚才告诉你的,只是坏结局。在坏结局之后……还有一个最坏的结局。”

“请您不吝指教。”

科尼利斯直勾勾地看着学生的眼睛:

“最坏的结局,莫过于南方面军不出意外地输掉南帕拉图,西方面军不出意外地赢下北帕拉图,维内塔和联省以江河为界,南北对峙,再不向前。”

科尼利斯的目光深如幽潭:

“而且,学员,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最坏的结局,是当下最有可能实现,也是最具可操作性的结局。

“只要西方面军全取北帕拉图、南方面军丢掉诸王堡,军部那群老不死的,立刻就会推动联省与维内塔降温、停战、议和。

“你知道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

“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维内塔人无论如何讨价还价,最终都一定会在停战协议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