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连接塔城和赤硫港的道路最终贯通后,安托尼奥最后向守军派出使者。基于“最后的仁慈和荣誉”,要求守军交出武器,开城投降。
塞尔维亚蒂和雷顿联名保证不会有任何塔尼里亚人在投降后被处决或审判。
可当使者举着盾牌朝城墙喊话时,回应他的只有十几枚铅弹。
威廉·基德的态度已经表露无疑。
能射出三十二磅铁弹的重型加农炮被安置在大车上,一点一点拖拽到城墙前方。
还离着大老远城墙上的守军就能听到它们行进的嘈杂:拉车的阉牛和挽马因为被抽打而吼叫;赶车的维内塔人呼喊着挥舞鞭子;嘎吱作响的车轴发出单调、持续的刺耳声音。
如果死亡天使也会歌唱,那死亡天使的歌声一定就是塔城守军现在听到的一切。
重炮抵达前线后,维内塔工兵又花了一整天时间用起重机械将大炮从车上卸下来。部署到提前搭好的炮位上,并调整角度。
维内塔军中持有的所有轻重火炮被分成八个炮组,每一个炮组由一门最重型的火炮搭配其他轻型火炮组成。
维内塔士兵亲昵地称这些炮组为“狼群”,因为每个炮组都像是头狼带着一群小狼崽子。
以城门为分割点,东西侧城墙各布置了四个炮组,对准了城墙的薄弱位置。
维内塔人部署重炮的过程中,城墙上的守军尽了最大努力试图用手上的轻型火炮摧毁敌人大炮。
然而这些尝试收效甚微,维内塔人用木栅和泥土将自己的大炮严密保护起来,使得守军找不到合适的射击角度。
而且塔尼里亚人的火炮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一直在被城墙下的轻型火炮压制。
塔尼里亚人只能绝望地一边看着一门有一门火炮被安置在城墙前方,一边拼命加固城墙。
次日清晨,当太阳照耀到塔城城墙上的那一刻开始,大规模的炮击拉开了序幕。
在重炮发威前,先是用火枪和装了霰弹的轻炮劈头盖脸地朝着城墙上的守军一阵齐射。
尤其是三角堡上的火绳枪手和火炮,他们距离最近,根本都不需要瞄准。
这两日维内塔人发疯一般猛干,用成袋的泥土不停地加高三角堡。现在,三角堡的顶端高度已经和城墙平齐。
塔尼里亚人部署在三角堡的火炮,现在正被维内塔人用来对付守军自己。
从城垛后探头观望的塔尼里亚人被当场打死。铁弹和铅弹打在石头上,碎片飞溅、烟尘四起,城墙上的守军趴在胸墙后面,根本不敢抬头。
而更多的守军都躲在城墙士兵留在城墙上只是送死。
因此他让大部分士兵都躲在墙后的藏兵洞内,只留少量哨兵在城墙上观望。
当墙上的守军被压制后,八门重炮开始轰鸣。
炮声如同世界末日时吹响的恐怖号角,铁质炮弹飞出炮口,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城墙都在颤抖。
之前的两磅炮只不过是在城墙上留下几处白点,而重炮则直接摧毁了城墙外表面包裹的火山岩。
即便岩石没被压溃,撞击产生的巨大应力也已经超越了粘结火山岩的砂浆的承受极限。
炮弹落点处,城墙的外墙岩石纷纷脱落,露出了火山岩混凝土浇筑成的内墙体。
而坚固的内墙体也被铁炮弹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锥形缺口。
城外的维内塔军人发出了比火炮轰鸣声还要响亮的欢呼。
而对于城墙背后藏兵洞里的守军而言,这一切则宛如地狱。
巨大的噪音、呛人的灰尘以及城墙被炮弹击中时传递到藏兵洞里的震动,让最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禁胆寒。
没有什么人能比藏兵洞里的塔尼里亚人更能明白火炮对城墙的伤害,一名新兵惊恐地说:“城墙在发抖!”
没错,炮弹裹挟的巨大冲击力让整座城墙都在发抖,而守军对此感同身受。
当火炮还在打石头炮弹时,旧时代的城墙就已经开始显露疲态。射石炮就像一把大锤,将一面又一面城墙砸垮,同时也将守军的意志砸得粉碎。
而现在向塔城倾泻怒火的大炮比起射石炮,威力更胜一筹。材料成型工艺的进步让炮匠能够铸造更轻、更薄、更坚固、身管更长的火炮。
射石炮的炮弹和火药的重量比在二十到四十比一,而城外这八门三十二磅炮的每次射击则能填装十六磅的火药,弹重比药重达到了惊人的二比一。
即便铁炮弹比石头炮弹轻,但穿透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塔城守军所信赖的城墙,在新时代的火炮面前却正在分崩离析。
藏兵洞内,正在祈祷“让我能挺过今天”的塔尼里亚士兵们听到了哨兵敲响的警钟。
同炮击一道进行的,是对壕沟的填埋作业。
安托尼奥和雷顿在城墙东西侧选定了两个进攻点,都是情报中所言城墙较薄弱地段。
两支军团各负责一处进攻方向,不光要摧毁城墙,还要填埋此处的壕沟。
在霍夫曼队长的大声吆喝声中,守军匆忙跑上城墙,城头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大喊:“三角堡!他们从三角堡来了!”
从维内塔人占据的三角堡内涌出了大量推着小车的士兵,他们冲进壕沟,用车上的泥土和木柴填埋城壕。
“射他们!射他们!”城墙上的联合会军官霍夫曼大吼着叫醒愣住的手下。
回过神来的守军立刻用弓弩、火枪朝着城下的维内塔人射击。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维内塔人又太多了,随便开一枪就会有一个维内塔人倒下。
又是几声石头崩裂的巨响,城外的轻炮再次开火压制城头守军。碎石漫天飞舞,威力堪比弓箭,
刚才还在下令的霍夫曼队长惨叫着胡乱挥舞胳膊,满脸都是灰尘,鲜血从他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激射的碎石飞进了霍夫曼的眼睛,这个壮汉在剧痛和一片黑暗中陷入了癫狂。霍夫曼手下的兵试图按住他,然而霍夫曼却吼叫着抽出了佩刀胡乱挥砍,逼得身边所有人都不得不避让。
霍夫曼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他大吼着朝着想象中的敌人挥砍,边站边退。他的手下无力地看着队长从被毁的胸墙处倒着栽倒到城下,当场毙命。
而在城外,维内塔人的火枪队也已经赶到。维内塔火绳枪手以壕沟的墙壁为掩护,朝着城墙上的守军猛烈射击。
城墙外这座临时挖掘出的城壕很浅,深度还不到两米,约有一人多高,火枪手站在壕沟里,正好可以把火枪架在壕沟边缘。
城墙顶端的胸墙城垛在前几天的炮击中已经被敲得七零八碎,根本无法给城墙上的塔尼里亚士兵提供什么像样的保护,只要他们探出身子,就会被几支火绳枪打死。
然而城墙上的塔尼里亚人都知道:一旦城壕被填平,下一个就是城墙,到那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守军的凶性也被激发出来,塔尼里亚人嚎叫着为自己壮胆,探出身体用弓弩和火枪杀死城下挤成一团的维内塔人。
他们的位置居高临下,他们往下看,城壕里的维内塔火枪手也近乎毫无遮掩。
双方就在一个近乎用“火枪顶住脑门”的距离进行着惨烈的人命交换。
城墙上的弩手斯塔夫突然想到可以用“蓝火”烧死维内塔人。
斯塔夫跑下城墙。很快,他便捧着一个冒着蓝火的陶罐又跑了挥来。
他大喊着:“蓝火!蓝火!”冲到胸墙边,刚想把蓝火朝着城壕里的敌人猛地投掷出去,一枚铅弹从城下射来直击斯塔夫胸膛,把他打得后仰栽倒在城墙上。
他手中的瓦罐中燃烧着的硫磺尽数洒在他自己身上,惨叫声和焦肉味甚至传到了城下的维内塔人那里。
然而斯塔夫的行动却提醒了其他人,壕沟距离城墙根有七八米远,滚油、沥青都抛不到那么远,但是装在罐子里就可以了。
就在城头的守军派人去寻找陶罐时,威廉·基德带领援兵赶到了东侧城墙,援军还抬了两门短管炮过来。
“这里!别[粗话]正对着!从侧面打!”看到炮手蠢到要把火炮直接抬过去,盛怒的火炮长贝尔塔一脚踹开正在抬火炮的炮手,怒气冲冲地大骂:“废物!滚!”
两门短管炮被贝尔塔带到城墙上有一小段弧度的地方,斜对着城下的维内塔人。
炮手们手忙脚乱地组装好炮架,装填弹药。贝尔塔亲自瞄准、点火。
两声轰鸣,短管炮喷射出的霰弹在城下掀起了一阵血肉风暴。
“好!好!好!”火炮长连着大吼了三声,厉声催逼手下:“继续装弹!继续打!”
当塔尼里亚人的火炮屠杀城下的维内塔人时,城外的维内塔人火炮也在清洗城墙上的塔尼里亚人。
两百米外的维内塔炮组看到城墙上火炮射击时产生的烟雾和火光,立刻调整方向朝着这两门短管炮开火。
一枚四磅炮弹正中其中一门短管炮,把这门铸铁炮打得从炮架上飞了起来,砸断了炮手的半条胳膊。
贝尔塔立刻抬着另一门短管炮改变位置。
一方在墙上,另一方在墙下,塔尼里亚人和维内塔人几乎是在互相用枪顶住脑门厮杀。
每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区别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