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花当初逃跑,压根不敢往城里走,都是哪里偏往哪里跑,看见大一些的船甚至还会扒着船沿顺过河。那天有条小渔船,她观察了很久,确定是条偷摸出来的黑船,她便壮着胆子问人家去哪里,能不能载她一程。
其实这事儿搁后来再想起来都能让人出一身冷汗,那个年头敢有胆出黑船的人,可都是不要命的。冬花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能到哪儿算哪儿,真死在河里了也算是没曝尸荒野。
那出船的男人也被吓了一跳,谁能想着大半夜的这种角落河滩还能冒出个女鬼来?
不要命的碰上了赶着寻死的,他也没问冬花过江去干嘛,冬花也没问他干嘛要出黑船,两人还真就一起摇着船横跨了钱塘江,到了岸后就各奔东西。
她沿着滩涂一直往东走,就是想着海边还能找点东西吃,顺便再找找看哪边能让她黑下来的。
但那时候村里随便进一个陌生面孔都会引起很大的关注,因为没地方住也没东西吃,没几天就被发现带到了当地的公社主任面前。
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问她从哪里来也不说,就说自己无父无母无户籍,真不行你们就枪毙我好了。
公社主任说,那不行,现在正是缺人干活的时候,就给她扔到了古华农场这边来。
到好几年后,那主任被抓,冬花才知道,其实当时这人是犯了事的,迫害了一个下放来的知青,干的还不光彩,冬花的到来,刚好补上了这个窟窿,她就像是代替那个知青活在了农场。
可等事情发酵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年以后的事情了,她都结婚生子了,户口也都定了下来,所以这件事没牵扯到她头上。
冬花肯吃苦也会吃苦,比起下乡的那群知识青年们,她干起农活来是一把好手,但是她也结结实实的是个文盲,跟她们处不到一块去。
刚好农场要派贫宣队,就是贫下中农宣传队。要求农村出一个贫宣队员,然后再派两个农场职工去那个生产队。就像插队落伍一般去农村里干活,大部分知青都不愿意去。
现在说是暂时去帮忙的,工资照发,但是那年头的政策说变就变,弄不好一去回不来了呢?倒是冬花是主动报名去了。
她知道自己就只山鸡,还是回到农村能活的最自在。人家怕回不来,她还就想在那儿定下不动呢!
10年前,冬花21岁,经人介绍,嫁给了她现在的男人,茅大锤。虽然是农村户口,但也算是在这边农场上班的工人。
茅大锤是独子,公婆也都算和善,没有嫌弃冬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着日子。
没多久,冬花和茅大锤便有了一儿一女。直到那时,她才有一种真的安定下来了的感觉。
茅大锤有个表妹,他们家在另一个镇子上,4年前,有个媒婆带着一个姓朱的上门做介绍。
说那男人虽然也是下乡的,但人家是省城乡下杀猪的,家里条件很好。而且上面没有婆婆,女孩子进门就能当家做主,巴拉啦的扯得天花乱坠,给茅大锤舅舅舅妈听得还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