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律拎着猫包下楼,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到处是裸露的电线和脱落的墙皮,楼道里贴满了牛皮癣似的小广告,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灯光阴暗昏黄。
此时已是深夜,四处寂寥无人,简直像是老式鬼片里的场景,夜风呼啸而过,寒意从脚底往上涌,冻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时律脱下外套,罩住猫包,这时候小橘再受凉,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时律一手提着猫包,一手抱住胳膊,他下来的匆忙,衣服没穿够,还真是够冷的。
老小区车进不来,得步行到小区大门,时律便顶着风站在门口,单衣被吹得褶皱变形,尽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清瘦的身形,更显得失魂落魄。
梁叙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如果他爽约,小实习生绝对会在深夜傻站很久。
梁叙心脏某处无声的柔软了些许。
他的心腹都住的挺远,深夜一时也找不到人,况且当时时律电话里带了哽咽,眼巴巴寻求帮助又害怕拒绝的样子无助又可怜,梁叙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小橘也是他养着的猫,如果出了事,时律会难过,他也不好受。
于是只踌躇了片刻,他便开车出门了。
至于可能被发现X和梁叙的关系……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踩下刹车,停在时律面前:“上来吧。”
这是辆纯黑流线型的商务车,纯皮内饰,价值昂贵,X正坐在驾驶位朝时律看来,他面容隐在玻璃之后,看不真切,只能依稀分辨出形状美好的侧脸。
时律微微抿唇,上了车。
车门咔哒一声落锁,X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从小区门口驶出。
时律此时心乱如麻,甚至没敢抬头看一眼车内后视镜,只是很轻的打了个喷嚏。
X很轻的叹气一声。
他拿起副驾驶上搭着的外套,递给时律:“你穿太少了,夜里冷,加一件吧。”
时律:“……嗯。”
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外套。
时律来自现代,几乎没有AO概念,他和X又在bebe上认识,两人都没标注AO,时律潜意识里将X当成了同性。
冷的时候接同性递来的外套,似乎没什么可诟病的。
可当身体裹上外套的瞬间,时律便僵住了身体。
他又闻到了青竹酒的味道。
馥郁,醇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烈酒的气味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渗透入身体,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时律像被淹在了酒窖中,他不可思议的抬眼,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剪裁合体的缎面西装,垂着镜链的银框眼镜,打理的一丝不苟发型,还有那漂亮的,锋锐的眉眼……
梁叙?!
怎么可能是梁叙?!
时律僵在原地。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无法思考了,可脑海深
处,却不自觉的将梁叙和X联系起来。
两人都是金融界的精英,都身价不斐,都愿意指教晚辈,还都博闻强识,指点问题鞭辟入里,甚至于他们那极为相似的侧脸……
X与梁叙是一个人,其实早有端倪,只是时律没发现罢了。
而梁叙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无奈道:“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从小实习生深夜给他打电话,梁叙微微迟疑,还是按下接听键,用本音回答的瞬间,梁叙便没打算做任何遮掩了。
他看着时律依然呆住的模样,再次无奈道:“给小橘治病要紧,你……你若想不通,也不差这一会儿,医生已经到了,我们先过去。”
他找的是本地最好的宠物医院专精猫传腹的医生,对方是个略微秃顶的中年男子,梁叙给足了诊金小费,故而半夜被叫起来看病,医生也没任何怨言。
他从时律手中接过猫包,给小猫做了X光检查,又简单的交待两句,推着小猫进了手术室,做前置准备工作。
助手则推来手术单,要时律签字。
单据上密密麻麻几页的注意事项,以及家属须知,里头写明了包括死亡在内的各种风险,这是时律第一次签这种东西,笔尖在纸张上划过长长的痕迹,最后他提起笔,一笔一划的写好了自己的姓名。
随后,单据就被梁叙抽走了。
在这种事情上,梁叙显然比时律老道的多,他熟练和助手敲定各种细节,又去收银台缴纳了所有费用,才坐回时律身边,和他小声解释风险。
时律不是不抗事,但他到底太过年轻,经验太少,容易六神无主,但有梁叙在身边,他自然而然的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