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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前进!(1 / 2)

高台已经架起,梁王的大纛立于台上,迎风飞舞。

许猛扭头看了下,只见台上将官、侍从云集,梁王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几如神人。

“颖桥防,第一阵!”信使策马而至,高声传令。

“前出结阵!”许猛大喝一声,下令道。

铿锵作响中,来自襄城的三百府兵甲士举步向前。

行进过程中,第一排盾手将绑缚在背上的大盾取了下来,看他们那举重若轻的样子,平日里不知道吃了多少大鱼大肉,才练出了千斤臂力。

两侧的弩手提着沉甸甸的弩机。看起来有些旧,但保养得非常好,上弦、插矢、射击的动作已习练过无数次,有的府兵甚至自己花钱维修过器械,因为练得太勤了。

重剑被取了下来,双手握持之时,无数个日夜中锤炼出来的技艺一下子回来了。

身着铁铠,手持重剑,大开大合,横冲直撞,这是男人的浪漫,一般人无法理解。

“石桥防、李家防、汝阳防,第二阵!”又有信使手持令旗,如风般赶至。

又是一阵甲叶铿锵声。

九百铁人快步上前,列完阵后,好整以暇地最后一遍检查器械。

“永兴防、鲁山防、公主防……第三阵!”

一道道命令传下,三千洛南府兵已经尽数集结完毕,排列于广武城南。

“梁王特令,此战贼骑颇多,乃上阵!”又有数名信使奔来,绕阵一周,齐声大呼。

猛烈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部曲督许猛咧着大嘴,看着周围神色振奋的军士,哈哈大笑。

在这一刻,最后一丁点紧张也不翼而飞了。

上阵,哪怕只是下获,最低三转功。这是独属于他们洛南府兵的荣耀。

鼓声响个不停。

一队队军士鱼贯出营,在旷野之中列阵。

尤其是银枪左右二营的军士,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记不清上阵过多少次了。

厮杀过的敌人各色各样,汉人、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羯人、氐人、羌人乃至各色杂胡,几乎堪称人种博物馆。

从身份上来说,有大晋禁军、世兵、流民军、坞堡民,有匈奴禁兵、部落兵、豪族丁壮……

什么人都打过,什么阵仗都见识过。

整整一万二千人居于正中,排成了前后左右四个方阵,构成了中军大阵。

方阵外围,一辆辆偏厢车、辎重车被拉了过来。

弩车夹杂其间,鹿角摆放于外,各二千余黄头军士卒排列于后,严阵以待。

大阵最后方,辎重部伍环车为营,两千骑兵布置于内,与后方不远处大营壕门后随时准备出击的骑兵互相援应。

粗粗一点,这便是出动了二万五千战辅兵了。

对邵勋而言不算倾巢而出,但对郁鞠来说已经非常骇人了。

如此之多的精甲武士,看着还训练有素的样子,正面硬冲的损失很大,还未必有效果。

但事已至此,不打也得打。

他们若避战而走,广武必陷。

广武不战而陷,其他城池呢?退让是没有尽头的。

“杀!”前方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吼声,打断了郁鞠的思绪。

“杀!”呼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广武城头的丁壮们头皮发麻,震得鲜卑牧民们躁动不安。

“杀!”第三声呼喊顺风而至。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晋军大阵缓缓蠕动了起来。

前排军士左手举盾,右手握刀,横于额前。

他们的动作很有力,步伐很坚定。

军靴践踏之处,烟尘四起,气势凛然。

许猛策马走在李家、永兴二防中间的空隙内,身后跟着二十名部曲、数名背插认旗的信使。

身处战场之中,与无数豪迈男儿作伴,这个时候你会心无旁骛,眼里只有功名与鲜血。

勇猛之人千军辟易,懦弱之人慷慨请战,一夫搏命而万夫束手,万夫酣战则天崩地裂。

敌骑出动了。

千余骑奔马而出,从正前方斜斜掠过,没有与充当尖刀的府兵纠缠,而是直扑右侧。

旗号挥舞之中,大阵停止了移动。

前排军士将盾竖在地上。

第二排、第三排将粗长的步槊前伸,警戒着少许游弋不定的敌骑。

大阵右翼,黄头军第一营两千五百步卒微微有些骚动。

曾易沉着脸上前,背上的认旗在风中呼啦啦作响。

看到他,周大等十余名军士定下了心来。

“步弓手上偏厢车!”

“盾手、枪手上前,四人一组,遮护弩车。”

命令下达之后,军心稍稳。

曾易手擎大盾,上了一辆辎重车。

弩手正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只觉光线一暗,抬眼望去,原来是队主的大盾遮护在他斜上方,顿时安下心来。

周大也跟了上来。

他蹲在曾易身后,用力攥着枪杆。

目光自枪端向前游移,最后定格在雪亮的枪头之上。

他想起了儿子。

天真烂漫的他,最喜欢拿着一根小木棍,模仿他的阿爷,与小伙伴们“长枪”对刺。

或许,这一刻的他正在屋后的草丛里,与玩伴们一起“捉对厮杀”,玩乐不休吧。

周大眼角有些酸涩。

好好玩!

你爹我要与索头真的搏命啦,但愿你长大后,再也不要经历如此生死考验。

马蹄声越来越急,烟尘之中,百余骑率先赶至。

他们排着非常松散的阵型,手里握着角弓,大呼小叫。

近了,慢慢近了。

“嗖!”有人失手射出了第一支箭。

仿佛传染病一般,陆陆续续又有十余人射出了箭,直到军官大声呵斥为止。

飞出去的箭自然没有射到敌人,飞行一阵后,斜斜插入地面。

索头骑兵见了,立刻加快了马速,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后横着一走,夺命箭矢激射而出。

“呼!”一支箭从头顶飞过,不知何往。

曾易没有乱动,依旧沉稳地蹲在那里。

他甚至有闲心欣赏敌人射箭的英姿。

策马奔过阵前时,横身探出,弓几乎拉至满月,弓弦抵在满是横肉的脸上,然后手一松,在他充满恶意与狰狞的眼神目送下,箭矢飞射而出。

闷哼声此起彼伏。即便有大盾遮护,依然有人不停倒下。

曾易不关心有多少人中箭了,他只执着于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