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宇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本来以为这人弱的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却没想到这人会这么难缠。
这跟他直播片段里看到的人根本不一样!
这人确实是弱的不堪一击,但却宛若捏不死的蚂蚁,时刻等在阴暗的角落给予你致命一击。
肖明宇第一次见识到算计有多可怕,他甚至算到了他会不守约定,也算到了他的逃跑路线。
明明他与他相识还不到一天,他却已经将他揣测的七七八八了。
他是真的服了,也彻底的认输了。
肖明宇看着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却依旧平静的威胁着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自暴自弃的挥了挥手。
他/妈的,被追杀就被追杀吧,大不了以后他都躲着祂走。
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
在肖明宇挥手的下一秒,四周的场景变了,变成了阮清一开始进入噩梦世界时候的场景。
整个世界山崩地裂,岩浆从地底喷发出来,将大地完全染红,红的几乎能灼烧人的眼睛。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但这次不同的是,山崩地裂之下,是数不清的绝望又恐惧的生灵。
人们和动物挣扎着逃跑,跑的慢的人被岩浆直接吞噬,连一声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只剩下刺鼻的味道。
侥幸逃开的人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企图想要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世界崩坏之下,谁也无法逃脱。
谁也无法幸存。
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不堪一击。
阮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无数的声音。
这一次他听清了。
那是求救声,是数以万计生灵的求救声和哭泣声,字字绝望泣血,宛若困兽最后的悲鸣,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受到了那股绝望的情绪。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神明大人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救救我们。”
“求求您了。”
“不是说世界都有守护神明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呜呜呜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们吧。”
......
阮清的大脑剧痛无比,痛的快要炸开了,不止是他的大脑剧痛无比,他的心脏也同样如此。
他手死死的抓住了心脏的位置,衬衣完全被他抓皱,用力的指尖几乎都要陷入肉里了。
然而依旧无法减缓半分痛苦,他的额头浸出细汗,顺着惨白的脸流下,如画的眉宇间全是痛苦。
那是猝不及防承载了亿万生灵的负面情绪,压的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瞬间将脑海中的其他声音压下了,也压下了那些痛苦的情绪。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师?你能教我什么?
——老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树木丛生?鸟语花香?冰天雪地?真想快一点诞生。
——守护神明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世界吗?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守护神明。
——老师,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诞生啊?
——老师,好好研墨,墨都撒出来了。
——老师,你在看哪里?
——老师,你弄疼我了。
——老师,黑色不好看,你别总是穿一身黑,感觉有点晦气。
——老师,我明天就要诞生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老师,明天见!
阮清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刀也握不紧的掉落在一旁,他看着眼前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表情是脆弱又茫然。
世界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人们的惨叫声,哭喊声,交织成了这副地狱般的画面。
哪怕这只是一个具象化出来的幻境,也恍若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那股绝望。
绝望到毫无希望,绝望到令人麻木。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了,那是一位纤细漂亮的少年,如绸缎般柔顺的头发及腰,在热浪下轻轻扬起,划出丝丝缕缕绝美的弧线。
他缓缓走在大道上,完全不顾脚下是流淌的岩浆。
那岩浆似乎并不能伤到他半分,他脚上并没有穿鞋,一双白皙中带着粉红的玉足踩在血红中,纤细的身影被一身白色长袍包裹,在火焰下摇曳生姿,美的惊心动魄。
背后是不断轰然倒塌的建筑,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远处是喷发散落的岩浆,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红的刺眼,红的骇人。
但就是这恐怖的红色,映衬在他干净的不染一尘的白衣上,犹若在给降临人间的神明加冕。
但那不是加冕,那只是世界最后的悲鸣。
已然在崩溃边缘的世界,又怎么可能还能为自己的神明诞生加冕。
身穿白衣的少年眼底带着平静,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到一半他身上开始浮现出白色的光点,那光点温暖又温柔,恍若在这个绝望的世界唯一的救赎。
就如少年这个人一般。
他走在摇曳的火焰中,整个世界都沦为了背景,只余天地间那一抹白色。
白色的光点不断从少年身上逸散,崩溃的世界就仿佛得到了安抚一般,缓缓平静了下来。
不止是如此,少年走过的地方花草开始瞬生,艳丽的花朵开在岩浆里,摇曳又荼靡。
只不过在少年走过之后,就瞬间融化在了岩浆中,只有那些开在旁边空地上的花才得以幸存。
那是希望,亦是黎明。
是由少年倾尽一切换来的明天。
少年的身影越走越远,也越来越淡,最后淡到快要消失不见。
那不是神明要离开了,而是神明要陨落了。
看见了这一幕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心脏却莫名狠狠揪了起来,就宛若被一只手捏住了一般,整个人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不要。
不要。
不要。
拿着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的那位小姑娘,疯狂的朝着少年的方向跑去,完全不顾脚下的岩浆才刚刚平息,还散发着灼热滚烫的气息。
她的鞋和裤子被高温融化了,直接露出了皮肤,也被高温烫的血肉模糊。
但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那少年是谁,但她此刻只想要拉住少年。
然而地面的高温将她的脚灼伤,她最终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在了地上,眼前开始变的模糊。
不要......
而她不远处少年的身影依旧越来越淡,淡到近乎透明了。
最终少年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过了头,目光温柔又缱绻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他似乎在透过时空看着谁。
下一秒,他身影化为白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中,只余些许的光点落在了不远处的幽兰花上。
也有一些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只一瞬间,就让她被高温灼伤的血肉模糊的地方恢复如初。
就连她身下的大地,也不再滚烫。
画面定格在了少年消散的那一秒,在他回头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正是阮清的脸。
阮清想起了一切,不只是作为阮清的一切,还有作为‘神明’的一切。
他已经死了。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他不会被人遗忘,因为他从不曾活在别人的回忆中,也不会有人铭记他。
他只不过是一个几乎从未存在过的存在罢了。
因为他真正诞生的第一天,就死了。
死的无人知晓,死的来不及多看他的世界一眼。
怎么会不想看到花开?
怎么会不想看到蝴蝶飞舞?
怎么会不想......活下来。
他想。
他也想。
但他死在了没有花开的世界,死在了没有蝴蝶飞舞的世界,死在了那个崩坏的即将毁灭的世界。
死时,只有一片血红。
那是他诞生的第一天,也是他诞生的最后一天,更是他存在的唯一一天。
他诞生时,入目的就是即将要毁灭的世界,所见之处皆被绝望裹挟,绝望到没有一丝生机,幸存下来的人类脸上都带着麻木。
而所谓的幸存,也只不过是晚死几分钟。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分崩解析了,那是来自世界的自我修复,他连去找老师求助的时间都没有。
也无法求助。
老师曾经说过,祂的力量太过强大霸道,又极具侵蚀能力,他的世界承受不起祂的降临。
当已经无能为力时,生灵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可被寄托了希望的神明呢。
神明又该如何?
他能听见数不清的声音在他大脑响起,他们在祈祷,祈祷奇迹会出现,他们似乎除了祈祷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诞生太晚了,生灵无休止的破坏和过渡改变世界,已经让这个世界遍体鳞伤,到了不重组不行的边缘了。
世界重组是世界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重组后世界将陷入修复中,等待着再一次的生物轮回。
等到数十万年后,这个世界会恢复生机和繁荣。
他只不过是一个刚诞生的神明,他没有多少力量,甚至还没有开始修炼,妄图拯救毁灭的世界完全就是不自量力。
更何况这也不在他这个守护神明的范畴内,就算是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也影响不到他半分。